旅行,很像戀愛。

有時候,彷彿跟素未謀面的人相親,期待著有一番驚喜。有時候,卻像跟陌生人不期而遇,發展了一段激情,然後,從此分道揚鑣。有時候,就是按照計畫的,一步步走向他,細細觀察,用心體會,慢慢愛上了他,再也忘不了他。

我常常問自己,喜歡哪一種戀情?

希望永久,卻也希望脫稿演出。

造訪西班牙南部的格拉那達之前,聽說有一座小城—蒙特弗裡歐(Montefrio),他的白牆是附近安塔露西亞地方的最美,我有點懷疑。經過了快被太陽烤乾的向日葵田,每朵花都低了頭,傳說中的美女應該也已經銷聲匿跡了。

氣溫真的很高,吃完午餐不久,昏昏欲睡,我還是挑了這城。山路蜿蜒,有點驚險,想要見養在深閨的她,好像必須冒一點險。

決定把車停在警察局前的停車場,萬一迷路,很快就可以找到出路。從瞌睡中醒來,伸了懶腰,就被眼前的景色驚醒一半。

怎麼這麼像?好像,幾世紀以前,我就看過他。

原來,我陸續住過的兩個山坡上的家,就是這樣的高高在上。

我站在這個小城的中心點,轉了一圈,眺望著,要往哪一個方向走?我們只有兩小時認識這座城,如同相親,一頓飯的時間,決定以後還要不要見他?會不會想他?有沒有可能跟他一輩子?

圓頂的道成肉身教堂就在不遠處的斜坡下,摩爾人的要塞卻在山頂上,是一段不短的路,決定探險。

居民彷彿都在午睡,如同其他的西班牙人,在屋裡,等待氣溫下降,然後,他們從炎熱中解除魔咒。

一排排的房子,樸素的牆壁,沒有任何裝飾,只是刷成粉白,好像喜歡SKⅡ的美女,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美白。已經是陽光常年眷顧的地方,為什麼還要塗成粉白,跟陽光比賽誰最白?還是,怕被陽光曬黑了?

因為天氣炎熱,關上門,不透氣,每扇門前垂掛著各種花布,讓路過的風,隨時可以鑽進屋裡,帶來涼意。布簾掀起不同線條,突顯出每一戶人家的不同個性,時空錯亂著,猶如回到五O年代,門後,到底住了甚麼人?小學同學、愛扭屁股的鄰居姊姊、經常喝得酩酊大醉的叔叔?

巷道安靜得好像是一座空城,費盡腿力,登到小城的最高處,可惜建在巨岩上的要塞,因為太少人參觀,只開放兩小時,早已經過了參觀時間,只能站在鐵門外,揣想著昔日的戰火激烈。

走下山坡,也許是熱度低了,陸續有人走出屋外,小男孩小女孩穿著類似泳衣的涼快衣衫,比手劃腳的要我們幫他們拍照,雖然語言不通,在她們的臉龐上卻看到了和善。

頂著髮捲的太太們也送給我們親切的笑容,只是走過許多店,卻尋不見這座七千居民的小城最著名的臘腸。

臨走,到雜貨店買了飲料、水果、優格…,真是便宜喔!就跟我小時候住過的村子福利社一樣。

開車前,抬起頭來一看,我們竟然停在好大的一棵樹下,也像福利社前那棵被砍掉的巨大榕樹,莫非,他悄悄的流浪到了這兒?

沿著山路,如同繞著一層層的生日蛋糕,慢慢離開,雖然只是一面之緣,好像跟這位美女擦身而過,但是,心底卻有了她的位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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