專欄:心。文藝

 

三月天

杜鵑花開滿山坡

 

張夢瑞(資深媒體人、佳音電台「老歌曲舊時情」主持人)

「淡淡的三月天,杜鵑花開在山坡上,杜鵑花開在小溪畔,多美麗啊!……像村家的小姑娘,像村家的小姑娘。」由黃友棣譜曲,充滿民謠風味的抒情歌曲《杜鵑花》,流傳至今已超過七十年,只要有華人的地方,就會聽到這首喜聞樂見,典雅優美的歌曲。

黃友棣這位音樂家的名字對四十歲以上的台灣人,可說十分熟悉;早年教科書統一編本時,莘莘學子都唱過他的歌曲《杜鵑花》、《孔子紀念歌》,對待過合唱團或喜歡唱歌的愛樂者,他的名字更是鏗鏘有力,擲地有聲,像《當晚霞滿天》、《遺忘》(皆為鍾梅音詞)、《黑霧》(許建吾詞)、《歸不得故鄉》(譚國恥詞)等都是黃友棣創作,歷久不衰膾炙人口的中文藝術歌曲。

一生致力音樂生活化

黃友棣幼時生活困頓,音樂資源更是貧乏,憑著對音樂的熱愛與堅持,努力自學,完成超過2千首樂曲及20本音樂專著。他不僅是一位作曲家,同時亦是演奏家、教育家及文學家,他一生致力於「音樂生活化」,創造出大量易唱易懂的合唱曲,使藝術歌曲大眾化、民間歌曲高貴化,讓人們不僅欣賞,且能參與。

1912年1月14日生於廣東省高要縣的黃友棣,有七個兄弟姊妹,他排行老六。祖父曾擔任官職,父母都出身書香門第,家裡藏書甚多。小時候黃友棣最愛讀唐詩,可惜父親早死,母親性格軟弱,又不善理家,家中景況每下愈況,最後竟以借貸度日。

10歲那年,黃友棣從父親生前創辦的小學畢業,考入區立高等小學;小學裡有一架風琴,第一天上課,黃友棣就被它吸引住了。教音樂的老師自己不會看譜,只是教唱一些取材自國外音樂、再填上中文歌詞的「學堂樂歌」。黃友棣唱得好開心,也感覺到樂聲中魅力無窮。

小學時代的黃友棣樣樣都考第一,雖然不懂正確的視奏方法,但也得到老師許可,常在風琴上模仿,到了中學才接觸到樂理。也就是這個緣故,使他立志要深入淺出地推廣樂理。後來他常做義工,培養更多的音樂老師,目的就是要掃除大眾的「音盲」。

黃友棣11歲那年,碰上軍閥爭奪地盤,黃家的房子被軍隊強佔,除了大肆搜刮,還被當成戰場對外開火。軍隊撤走後,整棟房子片瓦不留,遍地碎礫,全家頓時陷入絕境,只好投靠到已出嫁的大姊家。

住在大姊家,不但吃住簡陋,還飽受大姊家人的冷落虐待,學費也一拖再拖,種種苦悶,造成黃友棣自卑、自憐的心理,但內心又充滿了強烈的自尊。他學會忍耐,以沉默回應一切,黃友棣告訴自己,只有奮發讀書,才有出頭之日。

後來與他同住的四哥染病過世,黃友棣也大病一場,大姊視他為不祥之物,和學校商量,把他送到學校寄宿。校舍雖然也簡陋,但比起寄人籬下的日子,這裡已是天堂了。從此他以校為家,從高等小學、初中、大學,靠著工讀、教小學,一路讀上去。

堅定走音樂的路

那個年代,學音樂是有錢人家的專利,對音樂有天份又有抱負的黃友棣,不敢明說,只能暗戀。碰到與音樂有關的知識,他就努力觀摩、發揮驚人的記憶力自學。從提琴名家的演奏法著作中,黃友棣學會拉小提琴;沒有鋼琴,無法磨練視奏能力,也不能分析和弦結構,於是他想出一個辦法,在衣箱上鋪一張大紙,一格格手繪出一整個鋼琴鍵盤,坐在衣箱前,苦練視奏,並在腦海中揣摩音符,苦練作曲。

民國19年,黃友棣成為廣東中山大學教育系的學生,他決定用音樂作為教育的工具。這段時間他經常熬夜,學習編曲的伴奏技巧。不久「918事變」發生,日軍強佔東北,愛國歌曲唱遍了全中國,黃友棣真正感受到音樂能救國、能振奮人心,更加堅持走音樂的路。

淒美的「杜鵑花」

民國30年,抗戰進入第4年,中山大學哲學系4年級學生方健鵬,寄了幾首小詩給黃友棣,其中一首「杜鵑花」,很能代表大時代中小兒女的感情。黃友棣十分喜歡,立刻將它譜成曲子,由音樂科學生以無伴奏的合唱方式演出,果然聽眾為之陶醉,反應之熱烈,出乎他的意料。不久這首歌從廣東流傳到廣西,接著傳到雲南、四川,成了大後方青年學子最愛唱的一首歌,《杜鵑花》也成為黃友棣終生的代表作。

《杜鵑花》寫的是一個女孩,殷切等待男友從前線勝利返鄉,一切都充滿希望。可惜男友被日本轟炸機炸死了,女孩十分悲痛!「但是,戰爭已經夠悲慘了,黃友棣不想讓人成天哭哭啼啼,他要帶給大家一個美好的希望,所以把『杜鵑花』寫成快樂的歌:「淡淡的三月天,多美麗啊……」

《杜鵑花》深獲廣大聽眾的喜愛,而這給了黃友棣一個啟示:「音樂創作,不可忘記自己民族語調。」外國作品可能美麗而優秀,但絕對無法取代自己國家民族曲風的親切感。這一切讓黃友棣看見中國風格和聲的道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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