亞維農橋的殘缺美

 


        今年的歐洲,特別寒冷,因為美國的金融風暴刮到了歐洲,一國國中箭倒地。不只如此,出國旅遊的人也相對減少,很像那年的法國冬天。巴黎的氣溫低落,陰雨不斷,偏偏落的不是我心中浪漫的雪花,行程結束,從遊覽車下來,只想縮回溫暖的房間,躲在溫暖的床上,寫我的筆記。


        到了南部的亞維農,雨雖然停了,氣溫略略回升,天空依舊昏暗,不到五點鐘,眼前的聖貝納塞橋,彷彿失了焦的底片,看不清楚整座橋的輪廓,只知道他是一座原長900公尺的斷橋。橋斷了,如何跟對岸相通?聯想起牛郎織女的鵲橋,牽起一段哀怨的愛情故事。梁山伯祝英台的草橋相會,卻是一段註定分手的悲劇。那,這座被大家稱為亞維農橋的斷橋呢?


        故事一點不哀怨,橋斷了,是因為隆河的河水氾濫,22根橋墩毀得只剩4根,不知道是偷工減料,還是水患的過於嚴重,而橋,孤單的奮戰著,終於不敵泥沙的衝擊,成為殘缺。在晨曦或夕陽映照中,被人發現了他的美,於是,就這麼讓世人憑弔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橋起初的興建,卻是因為十二世紀一位牧羊人聽到上帝的召喚,花了八年時間造好的。這位牧羊人過世以後,被尊稱為聖尼古拉,橋的中央,還可以看到小巧的聖尼古拉禮拜堂,彷彿一個永不變心的愛人,無視歲月更迭,痴痴守候著。


        匆匆拍了照片,跟著大夥的腳步從側門往城牆裡的巷道穿梭,灰濛濛的窗口,晃動著迷濛的燈光,似乎,這座城正要卸下白日的繁華,睡去。我匆匆的身影,猶如急著退去的夕陽背影。

教皇大廳經常舉辦各種展覽


        旅客焦點所在的教皇大廳,是十四世紀的產物,哥德式的尖頂,突顯出他的莊嚴巍峨,既是輝煌的宮殿,也是持守家園的城堡,如今則是每年七月舉行的藝術節的聚焦之處。


        廣場上的旋轉木馬,顯得突兀不協調,跟古老的建築形成強烈對比,是誰的注意啊?打聽之後,才知道他是在1900年造的,全然的商業考量,如今也因為寒風刺骨,如同棄置的一雙高跟鞋,躺在市政廳的廣場上。因為時間短暫,買了一本有關亞維農的攝影集,算是小小紀念,印象幾乎如同一鍋煮糊的粥,離開傳聞已久的中世紀小城。


        多年以後的夏末秋初,再度來到亞維農,因為陽光太過熾烈,讓我有一絲錯覺,好像情人離去後,亞維農橋變了心。特意繞道側門,想要尋找落寞的斷橋。河面浮著污跡,河岸的綠草營養不良的喘息著,車道呼嘯著各式車輛,昔日的浪漫,硬生生被掐死般。


        「給我幾分鐘!」我跟同伴說著,邊往河邊走去,爭取一些獨處的時刻。斷橋依然是斷橋,明亮的光線只是他的偽裝,他的心依然孤寂,聖尼古拉教堂的人潮,依舊比不上教皇大廳。我卻看呆了。

 

冬天裡的斷橋,透露繁華落盡的蕭瑟

        雖然斷橋不再溝通起兩岸,卻牽動著每個懂他的人的心,在一片蒼茫中,歲月與凋零,成了一幅美麗的圖畫。事事追求完美的我,才發現,殘缺,也是一種美。


        當我從正門走入,經過陽光撒下的石板路,尋找往昔的足跡。同遊的同伴換了面孔,昔時冬日裡的寬廣街道,卻多了一排排的露天餐廳,招徠顧客的叫嚷聲,難以下嚥卻又其貴無比的菜餚,讓我皺起了眉頭。這,是法國嗎?


        站在廣場前,仰望教皇大廳,揣摩教皇曾經在此避難的心情,何等寂寥。如今,為了應付遊客,一排排臨時架起的公用電話,霸佔著,聒噪著。我撥通了台北的家,大樂說著,他要甚麼牌子的香水?甚麼樣的香味才能持續永久?在每個人心中的答案都不同吧!


(溫小平製作主持的「天使不打烊」每週二至四00:01-00播出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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